我与L君见面，有过四次，都是在“反修知青”聚会的场合上。第一次是在前年春季，大家围坐在一桌，每人聊起一段往事，精彩纷呈。唯独L君自称没有什么好说的，就是“跟着老大哥一起闯。”我看她有点腼腆，面容清爽，身材苗条，想象她下乡的时候，会不会是那种皎洁自珍的城市小姐样子。真是瞎猜想！
从第二次见面开始，我看到L君忙忙碌碌的身影，承担知青聚会的庶务，会前召集，会期联络。L君是热心肠的人。我总以为：知青聚会靠的是人气，聚拢人气的是“美太”。不论那一拨知青聚会，都必不可少活跃的笑盈盈的“美太”。看到她们，我们这些“老男”更容易想起青涩时代，回忆出更多的曾经往事。
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多，我了解到了L君的许多往事，从而意识到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，与之匹配的还有坚韧的性格与果敢的作风。
当年的L君是知青样板。她不顾父母反对意见，坚决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，接受锻炼。到了农村，她面临现实的预料之外艰苦，并不气馁，顽强地劳动，争做重活。作为一个大城市的小姑娘，够闯的!她的事迹被县知青办宣传报道，接着选派为县妇联成员。
这时，县里要开建“反修公社”，L君自愿报名，到更艰苦的地方去。到了“反修连队”，一切从头开始。住的是地窨子，然后盖草屋；走的是崎岖山路，然后是拓宽，能开拖拉机：吃的是县粮库提供的有捂味的玉米面，然后是当年秋后自产口粮；日用品极度缺乏，没牙膏的日子多，用点盐水吧：纸张也缺乏，尽量依次多用途吧：零用钱很少，反正没有商店可逛，就不用钱吧：有一个小卖店，物品少得可怜。从县城进货畅通与否，要看路况。正常的情况是来回需要四五天。遇到反常的情况，则要十天半个月，甚至是一个半月（如春季河面开冻期间）。邮路也是这样，老家寄一封信，快则半个月，慢则两个月。这一些困难，L君忍住不对父母讲，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下去。
多年后，深感文化程度不高的L君，得到一个“社来社去”的深造机会，学习科目却是兽医。L君也不气馁，努力刻苦学习，毕业后来到另一个边疆县的畜牧技术推广站工作。她一心一意为老乡服务，白天接待诊疗或者出诊；夜晚轮值，遇有紧急状况，深更半夜不得歇。要说出诊，走上几十里，都是常事。一个廿岁出头一点的姑娘，身俊面姣，背着个大药箱，做的活儿都是与鸡、鸭、猪、羊、牛打交道，脏与臭，人皆知之；诊疗、打针、喂药，还是容易的；难的技术活儿，如人工授精，结扎，也得用一双姑娘的手亲自去做。很多场合会感动农民兄弟，感叹身为男人不忍心看下去。有几次，在一旁监看着的老大娘，心疼地说：“多俊的姑娘，怎么要干这样的活儿？”
L君懂，常人不能忍，人的觉悟就在于超越。因为L君工作的出色，连年被评为先进。坚守自己的少年信仰，成为她一贯的精神支柱。退休后，她热心知青联谊活动，也是包含着对青春岁月的纪念与利他信念的惯性。
我则乐于和L君以及其他插友，在知青联谊活动之中享受着半生忙碌之后的安逸。
评论